項目計劃書 #

華語跨性別口述史項目 Sinophone Trans Oral History Project

簡介 #

華語跨性別口述史項目（Sinophone Trans Oral History Project）由跨性別學術小組（Trans in Academia!，簡稱為 TiA!）於 2024 年初發起，旨在記錄、保存及分享華語跨性別者對自身經歷、經驗與歷史之敍述 。華語跨性別口述史項目之方向、研究內容、資訊保安等行政事項與其他 TiA! 項目獨立。

什麼是口述史 #

口述史既指一種記錄及保存口頭證詞之方法，亦指此過程的產物。通常而言，口述史是採訪者使用預先準備好的問題對敍述者進行提問后，對敍述者進行的第一人稱敍述之文字、語音或影像記錄；該記錄可以以不同形式保存並提供給社羣、研究人員及公眾。口述史既是這一採訪過程，亦是這一記錄本身。

口述史对華語跨性別羣體的意義 #

記憶是活着的歷史。雖然⼝述史根植於個⼈化的敍事，無法保障事實與史料上的精確性；但是，⼝述史可以記錄那些被官⽅成⽂歷史敍事排斥或忽略的⽣命體驗，發現個⼈與集體的抵抗性或創造性話語及實踐，並折射出令其成為可能的結構性條件。

口述史之研究與保存對性/別小眾有重要意義。對生存狀況逼仄的華語跨性別者而言，我們的許多經驗與故事，往往都處在消失的邊緣。我們的生命體驗，要麼因跨性別者過關（pass）或隱身（go stealth）成功而被社會乃至自身逐漸忘記，要麼因諸種交叉性結構性壓迫無法在公共場合得到言說，要麼被系統性的跨性別醫學（transmedicalist）話語遮蔽，要麼因跨性別者的逝世而永久遺失。在跨性別權益在全球範圍內受到攻擊、跨性別生命體驗被抹殺，跨性別相關議題被同時嚴重打壓、奇觀化與挪用的今日，由跨性別社羣和跨性別者為主體，自行發起並記錄華語跨性別者們的故事和經驗，顯得至關重要。

通過口述史，本項目希望加深社群社羣的自我認同，保存華語跨性別者們的生存記憶及對自身所處時空的認知，記錄我們在多種交織性結構性壓迫下遭受的痛苦與創傷，並傳承我們在社羣互助中創造的多種生存策略與互助關懷實踐。當然，華語跨性別社羣並非一個整全體：社羣內同樣廣泛存在性別認同、階層、世代、國家、族羣、學歷、地域、家庭關係形式、身心障礙程度等差異。因此，本項目同樣強調交織性壓迫為不同跨性別者帶來的特權（privilege）或困境，重視社羣內部的多樣性與異質性，並希望通過口述史的形式，了解及記錄那些平常不被公眾、甚至未被社羣聽到的聲音。

研究對象 #

考慮到「跨性別（transgender）」一詞的外來屬性，許多進行性別多元實踐或挑戰「指派性別即命運」這一規範的人們，可能並不會用「跨性別」乃至「跨兒」這樣的詞彙稱呼自己。在華語語境下，自稱或被稱呼為「CD / TS」「（人）妖」「變性人」「藥娘」「偽娘」「鐵T」「男同」「女同」「攣（人）」「酷兒」……等詞彙的羣體中，均有許多與「跨性別」「跨兒」等性別多元詞彙及實踐存在緊密關係的人們。

本項目希望保存不同社羣在不同時空背景下的自我表述與認同：一方面，我們拒絕將前述所有性別多元實踐歸於「跨性別」這一狹窄標籤下的行為；另一方面，我們強調「跨性別」一詞的模糊性與包容性，重視該表述與其它多種認同及實踐之譜系關係。因此，本項目不進行關於某人是否屬於跨性別羣體或社羣的判斷。

除認為自己目前生活或曾長時間生活於華語環境外，本項目包括的敍述者可能擁有以下特質：

1. 自我認同為「跨性別（Transgender）」「跨兒（Trans）」乃至「CDTS」「（人）妖」「變性人」等標籤；
2. 進行性別多元嚇性別非常規實踐；
3. 自認為屬於跨性別社羣或其他性/別小眾社羣；
4. 不具備以上特質，但積極參與跨性別社羣事務，熟食社羣歷史與實踐；……

研究目標 #

1. 記錄認為自己目前生活在或曾長時間生活在以華語為主要語言的國家及地區的跨性別者，尤其是被邊緣化、受交織性壓迫的跨性別者的個人經驗和敍事，並將這些記錄以妥善方式保存，在保障敍述者與訪談者和社群安全的情況下，有限度地進行公開。
2. 充權社羣成員從事口述史工作。
3. 發現、保存並傳承跨性別者再多種結構性壓迫下創造的經驗、理論、話語與生存策略。
4. 總結華語跨性別社羣由 1980 年（及之前）至今的發展與變遷史，以包括但不限於時間線的形式呈現。

倫理原則、信息公佈及私隱保安 #

綜合 #

本部分內容整理自紐約跨性別口述史項目手冊中的相關段落，在此鳴謝。

1. 使用敍述者採用的語言與術語。跨性別者來自不同的背景，有着不同的性別認同、階層、世代、國家、族羣、學歷、地域、家庭關係形式、身心障礙程度等等，並且發展出了豐富而廣泛的術語以描述我們的身份、身體與經歷。而一些個體和社羣使用的語言，可能對其他社羣而言顯得陌生，過時，甚至令人反感。即使您自己是跨性別者，或者您對跨性別問題感到熟悉，也不要假設您自己背景中常見的術語、敍述及概念適用於其他所有人。作為採訪者，請不要進行評判或審視。如果您不理解某些內容，不要害怕尊重地提出澄清性問題。
2. 關注敍述者與自身身體、身份、過去等的關係。跨性別者們對於談論這些問題的舒適度與具體方式上存在較大差異。有些人可能毫不猶豫地提到佢哋的指派姓名，討論曾在不同性別生活的經歷，或者談論佢哋的身體或過渡。其他人可能完全不想談論這些問題。不要做出預設，請與敍述者確認。
3. 注意自己的偏見。每個人都攜帶着自己的偏見與成見，有些比其他更為強烈。用些許時間真誠地思考一下您自己的偏見，以及作為採訪者應如何處理。
4. 意識到自己關於與跨性別者進行採訪「應該」集中關注什麼的先入之見。一方面，採訪者應給予您的敍述者儘可能多的空間以反思佢哋的身份、出櫃敍述、性別過渡經歷或自我感覺。但是，亦請為敍述者創造分享與反思各種問題、經歷、見解的空間——不論佢哋認為重要的是什麼。允許跨性別者在各種問題上分享觀點有助於建立一個更廣泛及交織的檔案。
5. 提示敍述者將經歷與更廣泛的世界聯繫起來，並在必要時補充細節；這對於跨性別歷史記錄尤為重要，因為很少有跨性別社區的生活是通過其他歷史文件被保留下來的。因此，例如，如果一個敍述者正在討論對佢哋而言特別重要的酒吧，那麼請就具體事項提出後續問題，例如：「酒吧叫咩名？」「喺邊度？」以及「當時係咩年份？」如果有人分享了一個有趣的生存策略，請問佢哋是如何學到的，或者其他社區成員是否有使用類似的方法。

個人資料保护 #

口述史的文字记录中，往往包含着关于叙述者的许多敏感信息。这些信息一旦在未经叙述者和采访者知情同意和共同商议、未经项目组妥善考量的情况下进行公开，极有可能为参与项目的跨性别者，尤其是还未出柜或希望在日常生活中保持隐身（stealth）的跨性别者，造成许多麻烦。这些信息一旦被政府机关或反跨者掌握，更有可能为参与项目的跨性别者和社群造成进一步的人身安全威胁。

口述史的文字記錄中，往往包含着關於敍述者的許多個人資料。這些信息一旦在未經敍述者與採訪者知情同意及共同商議、未經項目團隊妥善考量的情況下進行公佈，極有可能為參與項目的跨性別者，尤其是仍未出櫃或希望在日常生活中隱藏身份（stealth）的跨性別者，造成許多麻煩。這些資料一旦被政府部門或反跨者掌握，更有可能為參與項目的跨性別者及社羣造成進一步的人身安全威脅。

因此，項目組高度重視對採訪者與敍述者的個人資料保護，將安全 / 不傷害（nonmaleficence）設立為口述史項目的核心原則。

在採訪開始之前，採訪者必須與敍述者簽定知情同意書，並確定敍述者為本項目團隊進行授權的範圍。採訪結束後，採訪者必須與敍述者再次確認授權內容。

如果敍述者允許項目團隊公佈採訪內容，但採訪者自行判斷或與項目組討論后認為不適宜公佈，則不應公佈採訪內容，並將該決議告知敍述者。

應敍述者要求，口述史的公開文字、語音、影像記錄均可以採取匿名化、模糊化、變音、馬賽克（打格仔）乃至刪去內容等方式調整，但需要在不公佈的前提下留存未經改動版的本地記錄，僅供敍述者、採訪者及二者認可的個人或團體查閱。

內容計劃 #

• 跨性別者的生命體驗
• 跨性別社羣史
• 跨性別相關概念變遷
• 跨性別身體與後-社會主義「現代化」、市場化及城市化進程
• 跨性別與 1997 主權移交 / 回歸
• 跨性別再生產勞動
• HRT 自行用藥（DIY）
• 社羣與建制跨性別醫療系統
• 濫藥（OD）
• 拗直資料 / 性向試改
• 自殘 / 自傷
• 死亡與紀念
• 性工作
• 流氓罪與國家暴力
• 「粗獷性行為」罪及殖民暴力

致謝 #

華語跨性別口述史項目受啟發於紐約跨性別口述史項目（New York City Trans Oral History Project）、Tretter 跨性別口述史項目（Tretter Transgender Oral History Project）、跨性別口述史項目（Transgender Oral History Project）等類似項目，部分材料翻譯或整理自紐約跨性別口述史項目（New York City Trans Oral History Project）提供的公開文件，在此鳴謝前輩們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