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思：我的族人比你们的族人更早来到这里 #

Decolonize Palestine (2021). Myth: My people were here before your people | Decolonize Palestine. [online] decolonizepalestine.com. Available at: https://decolonizepalestine.com/myth/my-people-were-here-before-your-people/ [Accessed 22 Oct. 2023].

作者：去殖民巴勒斯坦项目（Decolonize Palestine）
译者：许颛顼（she/they）

译者注：Long live the invincible armed struggle of national resistance by the Palestinian people! 毫无保留地声援巴勒斯坦人民的武装斗争和解放事业。

“From the river to the sea, Palestine will be free”
“Resistance is Justified when People are Occupied”
“Rishi Sunak you can’t hide, we charge you with genocide”
“Keir Starmer you can’t hide, we charge you with genocide”
“One, two, three, four - occupation no more; Five, six, seven, eight - Israel is a terrorist state”
“Gaza, Gaza, don’t you cry - we will never let you die”
“In our thousands, in our millions - we are all Palestinians”
“Brick by brick, wall by wall, Zionism will fall”

在讨论巴勒斯坦历史时，一个经常出现的主题是“谁先到那里（who was there first?）”的问题。言下之意是，谁先到那里，谁就理应拥有那片土地。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遇到这样的论点：“犹太人在穆斯林/阿拉伯人之前就已经在巴勒斯坦了（The Jewish people have been in Palestine before the Muslims/Arabs）”或类似说法。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例子，说明人们如何只学习足够的历史来支持自己的世界观，而将其与任何历史背景或该地区的大背景完全割裂开来。

由于这个问题非常普遍，而且我看到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各不相同，并且这些回答在我看来也是毫无帮助的，所以我们想把这个话题开放出来，进行更广泛的讨论。

论点很简单：今天的巴勒斯坦人主要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是随着穆斯林征服黎凡特（the Levant）而来到该地区的。因此，阿拉伯人——和作为延伸的巴勒斯坦人——从公元七世纪起才出现在巴勒斯坦和黎凡特。

这种思路有几个明显的问题。首先，明显把阿拉伯人、穆斯林和巴勒斯坦人混为一谈。这三者不可互换。在伊斯兰教（Islam）出现之前，阿拉伯人在黎凡特就有悠久的历史。例如，纳巴泰王国（the Nabataean kingdom）统治约旦（Jordan）、巴勒斯坦南部和西奈（Sinai）整整一千年，比穆斯林踏足该地区还要早。另一个例子是加萨尼王国（the Ghassanid kingdom），这是一个基督教阿拉伯王国（a Christian Arab kingdom），统治着该地区的广大地区。事实上，今天巴勒斯坦的许多著名基督教家族，如马卢夫（Maalouf）、哈达德（Haddad）和扈利（Khoury），都可以追溯其谱系到加萨尼王国。

第二个问题是对中东和北非的阿拉伯化（Arabization）进程的误解。我们必须再次将近新被征服土地（newly conquered lands）的伊斯兰化（Islamization）和它们的阿拉伯化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伊斯兰化进程是即刻开始的，尽管进展缓慢。例如，波斯（Persia）花了两个多世纪才成为穆斯林占多数的行政区（province）。而黎凡特则花了更长的时间。然而，被征服的行政区的阿拉伯化开始得比它们的伊斯兰化晚。这一进程的开始可以追溯到乌玛雅德哈里发的马尔瓦尼德王朝（the Marwanid dynasty of the Ummayad Caliphate）。在此之前，各行政区主要以自己的语言、法律、和货币进行统治。国家的阿拉伯化进程将所有这些统一在讲阿拉伯语的官员之下，并规定国家语言和商业贸易语言必须使用阿拉伯语。因此，同化成这种身份变得是有优势的，因为许多政府职位和贸易交易只提供给穆斯林阿拉伯人（Muslim Arabs）。

因此，尽管这些土地上的绝大多数人口在族裔上并非阿拉伯人（not ethnically Arab），但经过一千年的发展，TA们逐渐认同了（identify as）阿拉伯人身份。阿拉伯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族裔身份（a purely ethnic identity），而变形成主要是一种文化和语言身份（a mainly cultural and linguistic one）。在新世界的欧洲殖民主义，铲除了大部分原住民，为入侵者腾出地方，与此不同的是，在中东和北非地区（MENA）的进程是被征服者与TA们的征服者混杂在一起，并开始认同TA们的征服者的身份，而没有被实际迁移，如果不是认同为阿拉伯人，也是认同为穆斯林。

由此可见，今天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并不是 7 世纪突然从阿拉伯半岛来到巴勒斯坦定居的，而是生活在那里的同一班原住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了TA们的身份认同。这包括每一个曾经以巴勒斯坦为家的族群的后裔。当地区改变统治者时，它们通常不会改变人口。纵观历史，人们经常政治地改变TA们的身份认同。撒丁岛人（the Sardinians）最终变成了意大利人，普鲁士人（Prussians）变成了德国人。如果说撒丁岛人被驱逐并被一个截然不同的外来意大利人所取代，那就太可笑了。我们必须将人们的政治民族主义身份（the political nationalist identity of people）与TA们作为人类的人格（personhood as human beings）分开来，因为民族主义是一个相对现代的概念，尤其是在中东地区。

当然，没有任何地区是一个封闭的容器。贸易、移民、入侵和通婚都对巴勒斯坦社会目前的形成（buildup）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上的人口不断增加。然而，事实是，从来没有一个进程是阿拉伯或穆斯林征服者完全取代当地的原住民，反而只是增加了TA们。

陷阱（The trap） #

那么，这一切对巴勒斯坦意味着什么呢？

完全没有。

尽管这一论点有许多不符合历史的假设和主张，但组成其最大的弱点的并不是这些。整个论点就是一个陷阱。这一论证思路的基本含义如下：

如果犹太人在阿拉伯人之前就在巴勒斯坦，那么这片土地就属于TA们。因此，建立以色列是合理的。

根据我的经验，每当这一论点被使用时，巴勒斯坦人的自动反应就是说TA们的祖先先存在在那里。这些祖先就是迦南人（Canaanites）。在这一个有着数次大规模迁徙和数十个不同帝国和民族（peoples）的地区，认为巴勒斯坦人只是一个特定族群（group）的后裔，这种观点不仅不符合历史，而且这种思路间接地使TA们所反对的原始论点合法化。

这是因为它暗示，以色列的建立是不合理的（unjustified）的唯一原因是TA们的巴勒斯坦祖先先到了那里。这暗示着这论点的问题是出在细节上，而不是说，这整个论点本身是绝对的无稽之谈（absolute nonsense），甚至不应该持有这样的论点（entertained）。

建立以色列所需的种族清洗、屠杀和殖民主义是永远无法被合理化的，无论谁先到那里。 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moot）问题。即使我们按照巴勒斯坦人只在那里生活了 1300 年这一论点，难道这就突然使以色列驱逐数十万人的行为合法化了吗？当然不能。在任何情况下，对一个民族进行种族清洗并将其土地殖民化都不可能是可原谅的。人权普世于所有人，无论TA们在一个地区生活了一年还是一万年。

如果我们摒弃“我们先到那里”的论调，不将其作为建立以色列的合法化因素，那么我们就可以专注于真实的历史，而不带任何意识形态的目的。我们可以追溯几个世纪以来我们的过去是如何交织在一起的。毕竟，巴勒斯坦确实有犹太历史。这段历史构成了巴勒斯坦过去和遗产的一部分，就像在那里定居的所有其它群体、王国或帝国一样。我们必须停止将巴勒斯坦历史和犹太历史视为相互竞争、相互排斥的实体，因为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里，它们并非如此。

我们可以在反对犹太复国主义及其殖民主义的同时坚持这些立场。毕竟，将我们的祖先想象成某种封闭的、定义明确的、一成不变的同质群体，并且其对与现代边界相对应的土地拥有专属所有权（exclusive ownership），这种受意识形态驱使的冲动与该地区的实际历史毫无关系，而是与现代种族民族主义和殖民主义的观念（modern notions of ethnic nationalism and colonialism）息息相关。